我的信仰

28 四月 2009 時間: 15:38:00

  我家客厅里挂着一副画,是高更在大溪地岛上创作的《我们从哪里来,我们是谁,我们往哪里去》。搬家后客厅的墙空了一年半,直到终于确定下来这幅画,特意选了帆布油画效果的,仔细看连画笔的走势都能分辨出来。

  有一个朋友不太喜欢高更,说他的大溪地人物充满了原始热辣的人之欲望,满得溢出来;但我却偏偏喜欢《我们从哪里来,我们是谁,我们往哪里去》中的欲望感——敬生畏死拜神佛,甘享俗世丰腻的望念嗔,有山水之秀,群居之糙,人畜之纯,求索之怅。我唯一希望的,就是这副画能再大些,细节甚至再丰富些,让那些凡人的小欲望与大敬畏殷殷汩汩的奔涌出来,这宇宙的全部秘密似乎都孕育其中了,我隐隐感受的到,却无法梳理表达,千回百转归根结底,也只有“生之喜悦”这四个简单的字。

  艺术、宗教与科学,在我看来,都是“条条大路通罗马”。

  如果我们把各个宗教门派和各种科学,比如数学,哲学,社会学,生物学等,都看作对这个宇宙真理追求的不同手段,那么大家便都是在向着“罗马”前进。有的从物理世界的有形实体出发,比如生物学,研究生物的构造,研究“我们是谁”;有的理论与实验相结合,比如天文物理学,研究宇宙的起源,研究“我们从哪里来”;而有的呢,采取 “一手推”的方法,假设这世上存在一位造物者,存在神,而人类则是神之子民,神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真相,一切不能理解不能解决的问题在神那里都有答案,相信神,相信无上的智慧将引领我们终于看到“我们往哪里去”;而艺术,便是从各个角度以不同的形式来表达这世界最根本的三元问题:我们从哪里来,我们是谁,我们往哪里去。

  那么我的信仰,就是事实的多面性。我相信真理并非一点,而是一个区域,一个空间。真理如罗马,是一座丰富而多元的城市,我们能够置身其中,甚至俯瞰市景,却无法透视全部的区划、结构、细节。

  我相信每个人都是在诸多限制之下看待世界的,就算信仰上帝,我们借以接触上帝的手段方法还是间接的,是通过他人的理解,他人的复述,他人的记录,我们得到的资料永远都是二手性的。而多元,就是要承认人类的局限,承认我们生活的二手性,从而时刻带着问号,时刻提醒自己,我的思想见解可能只是事物的一个方面,哪怕我再坚信,也不要轻易打压相异的理解,更没必要无时不刻的征占话语制高点。人若心中不存疑,就必然自大自负,结果会导致盲信迷信,结果会被自己不能理解无法控制的力量所左右。

  而同时,因为疑,才会问,才会探索寻求,才会仰望星空感叹造化之神奇;因为问,才会思,会想,才会将疑惑一步步的推近认知边缘,才有人类思想的发展与突破。我相信“疑”是没有尽头的,我不认为人类有一天能够解释所有的问题达到“神”的高度,所以“信”更是一个无限接近但永无法抵达的极值,是一种理想,一种期盼,一个愿望。故而,“疑”是走向“信”的动力,“信”是一切“疑”的方向。

  我相信宗教只是哲学的一个分支,只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法。我同样相信科学固有内在的局限,科技发展向人性无限接近,却并不能将人性拆解为独立的元素,我相信生命与爱将是永恒的谜题。在我看来,任何一元论的观点,任何将持有不同见解信仰或者生活方式彻底否定,采取恐吓打压的思想体系,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:宗教独裁、基因决定论,法西斯集权、文化革命、焚书坑儒。精神恐吓与实体恐吓的差别并没那么不可逾越,人一旦产生精神上压倒抑制甚至奴役别人的想法,且当这种想法积累到一定程度广度,就距群体狂热群体暴力不再遥远。

  我们中国有个古老的寓言故事——盲人摸象。在世界真相面前,我相信每个人都是盲者,都在摸索。我的信仰,就是“象”比我大得多,也复杂得多。我继续摸索,争取感触到更多的方面,但永不满足,绝不轻信。我的信仰,就是怀疑,就是探索本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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